2014年3月27日

見證跨世代學運的一手觀察 野百合搶民主 太陽花則是不讓民主被搶走

作者:口述/范雲    整理/王柔雅

野百合學運嶄露頭角的社會學者范雲,本身研究社會運動、亦身體力行,這次學運,她從主角變成從旁協助者,親身觀察分析這兩場跨世代的學運。

1990年3月,台灣爆發「野百合學運」,近6000名學生集結在中正紀念堂靜坐,衝撞威權憲政體制。24年後,「太陽花學運」再起,上萬名學生為了反黑箱服貿,不惜占領立法院議場、圍攻行政院。

當年念台大社會系、擔任過野百合學運總指揮的范雲,在反服貿的「太陽花學運」中同樣沒有缺席,於立院外開立「街頭民主教室」、與學生一起橫躺政院,直到被警方強制驅離。現任台大社會系副教授的范雲,以親身經驗觀察分析,橫跨世代的這兩場學運:


3月18日,學生在立院前抗議服貿的活動,我也參加了,看到現場僅500人不到、也沒有吸引太多媒體注意,很擔心事情就這樣船過水無痕。沒想到晚上瞬間豬羊變色,聽到有學生衝進議場,我就知道這件事有希望了!都是政黨運作失靈惹禍!


他們不做,公民社會自己做


對我來說,如果學生沒有衝進去,這件事可能很快就沒有人關心了。我很感謝有學生這個舉動,姑且不論合法非法,當執政黨壓霸、在野黨失能,這就是公民社會可以行使的手段,並非所有不合法的手段都是不正當的。

24年前的3月學運,是威權體制衝向民主化的重要關鍵;現在社會已經民主了,但民主正面臨倒退危機。台灣的民主只停留在選舉,20多年來在很多層面並沒有真正落實,公民力量想藉由社會運動對抗這股向下的力量。不是所有的新興民主都能穩固不摧,台灣有很多條件會讓民主動搖,例如司法改革、媒體失序等。

兩次學運很明顯都是政黨運作失靈,當年國民黨威權治理,但民進黨對於第一個本省籍總統李登輝有情結,對國會全面改選的訴求,不敢強力抗爭,學生只好自力動員。這次也是執政者罔顧民意,有了黑箱服貿這個不民主的東西產生,政權的正當性受到質疑,當司法、媒體、在野黨不運作,就只能靠公民社會動員捍衛,因為民主不可能會自己變好。

以前的世代是在威權時代長大,民主不是我們擁有的東西,當年我們還覺得,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政黨輪替,很感動。但這一代人的年輕人,生活在民主時代,認為民主是基本人權,當有人要剝奪他們的權益,是會憤怒、會理直氣壯去爭取的,為了達到目的,他們是會拚了命的。

這次的議題還關聯到他們的前途、底層勞工的壓迫,都是年輕人最切身的課題。

此外,還有中國因素,台灣年輕人意識到中國市場的機會與危機,但也正因為了解到雙方的不同,他們更珍惜台灣的自由民主環境。

那天在行政院抗爭現場,我遇到兩個曾在中國工作一年的年輕人,因為有過實際經驗,他們徹底感受到自己與中國人不同,他們認為中國人不會遵守規則,所以簽什麼條約都沒有用,才會來參加運動。


馬習會將受到高度挑戰

兩岸政府難再暗度陳倉了!



一場學運的組成,通常都是先有幹部再有動員力。3月學運的核心成員,都是歷經長達10年參與民主運動培養出來的一群幹部;這次也很類似,大多是從2008年的野草莓運動後崛起,當時這些學生還非常生嫩,但歷經這幾年的反國光石化、華隆關廠、大埔徵收、反媒體壟斷等,成員逐漸成長茁壯。

兩個世代的學生關心的重點、組織方式不同,九○年代關懷的是校園、民主,透過學校社團、讀書會動員,成員以社團、學校系所分類;現代的學生比較側重社會運動,街頭是他們最主要的戰場。身處數位時代的年輕人擅長運用科技,從早期的批踢踢實業坊,到現在運用臉書,快速動員。

臉書的特點是,打破組織規範,人跟人直接互動,可以即時、交叉動員。網絡蔓延速度相當快,讓一個人知道,等於讓十個人知道。圍攻政院的千人動員能這麼快速,就是仰賴臉書的瞬間動員力。社交網絡動員的成員,對議題、訴求的掌握度較高,現場還能即時上傳、報導,跟民進黨時期被宣傳車、地下電台找來的、只看熱鬧的民眾不同。

這次運動堪稱前所未有的,台灣、甚至國際學運幾乎沒有占領中央機關的前例,雖然也有教師、社運團體支援,但灘頭堡是學生攻下來的。我們都明白,如果沒有學生的話,這次事件受社會矚目的程度、動員力道不會這麼強。

雖然如何落幕仍是未知數,但這次至少起到公民覺醒的作用,這個把社會「搖醒」的過程很重要,同時也達到預阻性的目的,我認為在馬英九任期內,中、台很難有機會再暗度陳倉簽訂任何協議,任何締約都會被監督,馬習會也面臨高度挑戰。


小評:雖然沒有很欣賞范雲,因為此文說明了一些事,還是放上來。

文章來源:財訊 第 447 期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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